中国和琉球:特殊友好500年(6)
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册封琉球的使臣夏子阳、王士祯从琉球回国后,也著有《奉使琉球录》一书。其中记述去时海上行程的文字为:
“(万历三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黎明开洋。……午过东沙山……次日,过鸡笼屿。午后,过小琉球……二十六日,过平佳山、花瓶屿。二十七日……午后,过钓鱼屿。次日,过黄尾屿。是夜,风急浪狂,舵牙连折。连日所过,水皆深黑色,宛如浊沟积水,或又如靛色。忆前《使录补遗》称:‘去由沧水入黑水’,信哉言矣。二十九日,望见米古米山,夷人(按:指同船的琉球人)喜甚,以为渐达其家。午后,有小舟华乘风忽忽而来,问之,为米古米山头目,望余舟而迎者,献海螺数枚,余等令少赏之。夷通事从余舟行者,因令先驰入报。”
这一记载中的米古米山,就是前两次《使琉球录》中的古米山。仍然是看见古米山,则琉球人“喜甚”,大为欢喜,以为马上就到家了;仍然是到了古米山,就有当地的首领乘小船来迎接封舟,以体现琉球人对册封使到国界相迎的隆重礼仪和热情迎接;仍然表明,在望见古米山之前所经过的钓鱼屿、黄尾屿,不是琉球山,不属琉球而属中国。这次使录,还记载了过黄尾屿后所见“黑水”的情景,并以在他前次册封琉球的谢杰所著《使录补遗》中所记的“去由沧水入黑水”加以印证。这段黑水洋(即冲绳海槽),后人也有所记载,认为是中外天然分界(见下文)。因此,也可印证钓鱼屿、黄尾屿在中外天然分界——黑水洋的中国一侧,在中国界内,属中国领土。
清康熙二年(1663年)册封琉球的张学礼《使琉球记》,说他乘坐的封舟:“(六月)初七日……出海口……初九日,浪急风猛,水飞如立,舟中人颠覆呕逆,呻吟不绝。水色有异,深青如蓝。舟子曰:‘入大洋矣’,顷之,有白水一线,横亘南北。舟子曰,‘过分水洋矣!此天之所以界中外者’……十二日,过糠洋,风恬浪静……连日无风,船浮水面,胶滞不前。通官谢必振禀:‘已离梅花所七日,不见一山……’。十五日,有风自北来,又见一山如长蛇蜿蜒水中……差王大夫郑通使上山探问,云是琉球北山,与日本交界。”
此次舟行途中,虽然因航向偏离而没有见到钓鱼屿、黄尾屿、古米山等中琉界山,但却又次经过了“水色有异、深青如蓝”的黑水洋,舟人并称此为“分水洋”,是“天之所以界中外者”,明确把黑水洋(即今冲绳海槽)作为中国与琉球的分界。这就是又次证明了前两次使臣记载的在尚未航行到黑水洋时所见到的钓鱼屿、黄尾屿等,是在中琉界海的中国一侧,是中国领土。这里所说的“分水洋”,就是今天冲绳海槽的洋面。从今天的地理学得知,钓鱼岛等岛屿在中国东海的大陆架上,水深仅一二百米,而钓鱼岛等岛屿以东的冲绳海槽,则水深一两千米,因此水色发黑。航海者把此称为“界中外”的分水洋,是当时中琉两国航海者的共识。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册使汪楫、林麟在其所著《使琉球杂录》中记载说:“(六月二十三日)起碇出口……按海图,过东沙山后,应过小琉球、鸡笼屿、花瓶屿诸山,及二十四日天明,见山则彭佳山也。不知诸山何时飞越。辰刻过彭佳山,酉刻遂过钓鱼屿。……二十五日见山,应先黄尾,后赤屿,无何遂至赤屿,未见黄尾屿也。薄暮过郊(或作沟),风涛大作,投生猪羊各一,泼五斗米粥,焚纸船,鸣钲击鼓,诸军皆甲,露刃,俯舷作御敌状,久之始息。问郊之义何取,曰:中外之界也。……过赤屿后,按图应过赤坎屿,始至姑米山,乃二十六日倏忽已至马齿山,回望姑米,横亘来路,而舟中人皆过之不觉。”
这条记载首次记载了“祭沟”的仪式,这条“风涛大作”的海沟,就是今冲绳海槽,亦即前使臣所记载的黑水洋、分水洋,并把它明确为“中外之界”。而在此之前所经过的钓鱼屿,显然在中国一侧,属中国领土。
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册封使徐葆光在其所著《中山传信录》中,引琉球高级官员程顺则所著《指南广义》一书所载从福建往琉球的航线说:“《指南广义》云:‘福州往琉球,由闽安镇出五虎门东沙外开洋,用单(或作乙)辰鍼十更,取鸡笼头(见山,即从山北边过船。以下诸山皆同)、花瓶屿、彭家山;用乙卯并单卯鍼十更,取钓鱼台;用单卯鍼四更,取黄尾屿;用甲寅鍼十更,取赤尾屿;用乙卯鍼六更,取姑米山(琉球西南方界上镇山);用单卯鍼取马齿,甲卯及甲寅鍼收入琉球那霸港(福州五虎门至琉球姑米山,共四十更船)。”
其中所说的钓鱼台,即前册封使记录中的钓鱼屿,为今之钓鱼岛;姑米山,即前册封使记录中的古米山或米山。这条记载明确载明姑米山是“琉球西南方界上镇山”,从而证明在姑米山以西的钓鱼台、黄尾屿不属琉球而属中国。
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册封琉球的副使周煌在其所著《琉球国志略》中,记载了他们从福建往琉球的航程:“(乾隆二十一年六月)初十日早潮,出五虎门;过官塘、进士门,开洋。……见鸡笼山头。十一日……见钓鱼台……十二日……是夜,过沟,祭海。十三日,……见姑米山……姑米山人登山举火为号,舟中以火应之。十四日……姑米头目率小舟数十,牵挽至山西下椗。”
这里所说的“过沟”,就是前几次册使记录中所说的“界中外”的分水洋——黑水洋,有的也称为黑水沟。由航程看,从钓鱼岛到黑水沟,有大约一天的航程。过了黑水沟,很快便见到姑米山了。姑米山人见到封舟,举火为号,又以小船牵挽封舟,都表示了琉球人在边界上远迎册使的礼节。这再次证明,这时琉球西部界山仍是姑米山,姑米山以西的钓鱼岛等岛不是琉球而是中国的。
嘉庆五年(1800年)册封使李鼎元《使琉球记》载:
“(嘉庆五年五月初七)乘潮出五虎门。……初九日,晴。卯刻,见彭家山,山列三峰,东高而西下。……由山北过船……申正,见钓鱼台,三峰离立如笔架,皆石骨……入夜……舟人禀祭黑水沟。……初十日……见赤尾屿,屿方而赤,东西凸而中凹,凹中又有小峰二。船从山北过……十一日……午刻见姑米山。山共八岭,岭各一二峰,或断或续。舟中人欢声沸海。……戌刻,舟中举号火,姑米山有火应之。问知为球人暗令:日则放炮,夜则举火……丑刻,有小船来引导,乃放舟由山南行……。”
此与前人所记略同,照样是过钓鱼岛往东行驶一段海程后,祭中琉界海黑水沟;照样是船上的琉球人见到本国的姑米山后欢声沸海,与山上琉球人联系,姑米山上的琉球人驾小船来引导封舟,以体现国界相迎的热情。